来福知他意思,怕自己一个人在这太孤寂,眼中泛起泪光,喃喃的道:“那可好了。就怕小的笨手笨脚,照看不周。”
齐天道:“小天小时候,可也没少蒙福伯你照看,还不是好好的。”来福道:“那是小候爷平易近人,又懂事,没把小的当下人和外人。”
齐天舔了舔嘴唇,咽了一口唾沫道:“我小时牙不好,我娘不让我吃甜食,福伯你知道我馋,每回出去办事,都会偷偷给我带‘兰桂坊’的冻酥花糕,忽然好怀念那个味道,也不知那店可还在不?”
福伯听他说起往事,神情恍惚,也不禁流出怀念之色,笑着道:“人家那是祖传的手艺,那店比小的年纪还大,小候爷想吃,让下人们去买,一定还在。”
齐天摇了摇头,自己突然嘴馋,那只是怀念少年的味道,纵然“兰桂坊”的冻酥冰糕依旧,自己也不是那个小小的孩童了。
齐天想到吃的,不由想到耳东,人家也和福伯一样,小时候每次见面,人家总能变戏法似的,从袖子里变出零食,有时是半月坊的“酪樱桃”,有时是消凉坊的“灵沙臛”。
齐天想到这里,道:“看来许大哥还有好一阵子,我去看看东伯。”来福道:“难得小候爷还记得我们这些老人。等下见到那怪人,就说我让他准备好,明天小候爷的婚礼上,要和他痛饮一番。”
齐天应过,告辞出门,径往祠堂而去。作为代王府的禁地之一,平时罕无人迹,庭院看来森森,就连那几棵不老的松柏,也在秋风里显得说不出的萧瑟。
齐天走到祠堂门口,推门进去,不出他的意料,人家果在用那根快秃了的鸡毛掸子,正在打扫卫生。
齐天先到神案前,给案桌上祖父母和齐氏一脉先祖的灵牌上过香,走到耳东身后,轻轻拍了他肩。
耳东霍然回过头去。齐天望着耳东那张青铜面具,表面生满铜绿,也不知多久没有擦拭。
耳东比划了一个手式,意思是问小候爷有事?齐天摇了摇头,又点了点道:“我刚见过福伯,聊起小时候,人家给我带吃的,想到东伯你也经常给我变吃的,就过来看看。”
耳东愣了愣,望着齐天,面具下看不出表情,左手突然探进袖中,再伸出来时,手里变戏法似的多了一颗核桃。
齐天也愣了一愣,人家面具下的那张嘴,只剩一口牙床,如此坚硬的果子,绝非一个没牙的人自备。他胸中一暖,道:“东伯还和从前一样,时时为小天准备着零食。”
耳东咧嘴一笑,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声响,虽然说不出的怪异,可听在齐天耳里,却是说不出的亲切。
耳东将核桃塞进齐天手里,一边指着,意思是说你快尝尝。齐天稍微用力一捏,顿时碎成数瓣,用另一只手,拈了一角果肉,送进嘴里咀嚼,全然不是滋味。
耳东转身便要继续打扫。齐天拉住向左手,道:“东伯你先歇歇,陪小天说会儿话。”耳朵转过身去,收起掸子,连连点头。
祠堂中并无椅凳陈设。齐天过去搬了两个蒲团,拉着耳东坐下道:“小天明天就要成亲了。”
耳东喉咙“咯咯”作响,连连点头,显得高兴不已。齐天笑道:“刚才福伯让我给你带话,说明天婚宴上,让你有所准备,他要找你拼酒。”
耳朵笑得前俯后仰,比划着手式说:“他不行,酒量差。”齐天印象里面,人家这样开怀大笑,那是屈指可数,顺着他兴头道:“这些年来,说不定人家老当益壮,酒量大涨。”
耳东比划着手式说:“不怕,不怕。”齐天笑道:“那要加上小天我呢?”耳东连连摆手,意思是说,那可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