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怕是没戏了,”杜冲苦笑着摇头道:“虽说小白大人允许我的试卷参与公平评阅,可是以我刻下的名声,今次怕是没戏了。”
“杜兄此言差矣!”高鹤稍微靠近了杜冲一些,正色说道:“想那会试过后,所有试卷都要上交礼部,然后在各位主考官副考官和巡察使大人的监督之下,由礼部官员进行严格的糊名和誉录。待得糊名和誉录结束以后,不单是考生的籍贯姓名被纸条封盖遮住,便是连字迹也都一模一样,再也分辨不出你我,阅卷老师们又哪里分得清谁是谁,自然也认不出杜兄的试卷、这样一来,在大家一视同仁之下,以杜兄的学识和才华,想必定然能够脱颖而出,一举高中。”
杜冲还是面有苦色,连连摇头道:“高兄,你未免也太过天真了。”
杜冲向着四周轻轻环顾,确定没人注意这边之后,这才小心翼翼地凑到高鹤耳边,压低声音说道:“高兄难道没有听说过京城里的一些‘规矩’?”
“规矩?什么规矩?”看来高鹤确实不懂,杜冲只好低声解释道:“高兄可知道,科举已经实行了这么多年,为什么每次高中皇榜,排名前列的士子们,大多都是世家子弟和名门之后,几乎鲜有寒门士子上榜?”
高鹤一板一眼答道:“想必是因为世家子弟从小接触的世界就大,眼界自然非同一般。再加上家里的资源确实也丰厚,能够给予他们读书最大的帮助吧。”
“高兄还真是不谙世事啊,”杜冲轻声说道:“虽说高兄方才所说不无道理,但凡事皆有两面,世家子弟虽然接触的世界比起寒门子弟来说丰富的多,但是遇到的外界诱惑自然也很多,试想又有几人能够始终坚守本心,一心一意地潜心读上几十年的书?而我们这些个寒门子弟就不一样了。”
杜冲喝了杯酒润了润喉,继续说道:“我们自小清贫,吃不饱穿不暖,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。所以我们这些乡下读书人啊,这辈子就只有读书考官光宗耀祖这一条道路了。试想一下,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哪一个还不拼尽全力、没日没夜地寒窗苦读?虽说资源是少了点,但是架不住人多啊!再怎么样,几千个寒门子弟们,出一两个惊世天才,不算过分吧?这样算下来,大周数十万寒门子弟,再怎么说,出个几十上百个有能耐有实力的读书人,没吹牛皮吧?”
高鹤深思熟虑之后,点了点头。
杜冲叹气道:“这样一说,世家子弟和寒门子弟在科场之上,怎么说也该势均力敌、旗鼓相当才对。可事实呢?科考实行至今,哪一次不是世家子弟们占了大头,那些榜上有名的寒门子弟又有几个?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来,那些上榜的寒门子弟,不过是朝廷为了安抚天下士子,为科举公平公正打个名正言顺的幌子罢了。”
高鹤有些不解:“科举会试从开始到结束,再到阅卷评卷和定名次,每一步都有着严格的规矩,并且有陛下亲派的大臣们守护着,那些心怀不轨的人,又是如何舞弊的呢?”
杜冲心里实在佩服高鹤的不通世故,耐着性子解释道:“高兄以为科举无法舞弊,想必是人为有糊名和誉录在,那些不法之徒便无法插手其中了,是也不是?”
高鹤点了点头。
杜冲嘿然道:“高兄有所不知,这看似天衣无缝的、防止舞弊的糊名和誉录举措,其实最是腌臜。据我所知啊,糊名用的纸条,就有长短一说,这誉录时候写的字迹啊,也有笔画轻重长短一说咧!”
“竟有这等事?”高鹤心下一惊,人已忍不住站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