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子煜的声音始终盘旋在她耳边，令沈荷在感受到死亡降临的恐惧之间，忽然生出一种不舍——不是恋世，而仅仅只是不舍，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听到顾子煜的声音了吧。

“——不要！！”

沈荷猛的积蓄起力量，大声喊道：“我不想要你死！！！”

这是面临生死存亡之间，沈荷对顾子煜说的唯一一句真话，也是唯一一次如此坦荡直白的将自己对于顾子煜的爱意剖现出来。

‘我和你的结局？’

沈荷在大喊之后，忽然松出了一口气，仿佛一直以来压抑的和介意的，都已经得到了解脱。

她最后看了一眼顾子煜，从眉毛到下巴，从肩膀到手臂，每一个地方都认真而快速的看了一遍，随后她闭上眼睛，在汹涌滚落的泪水之间，露出了一个安静而恬然的笑容。

失去了视觉之后，车子飞速的移动感觉更加强烈，但是现在的沈荷却一点都不害怕了。

‘为什么要害怕？’沈荷在心中反问自己，‘顾子煜在这里啊。’

只要顾子煜在，她就能够什么都不畏惧，因为她知道，顾子煜能像一座巍峨的大山一样，容她依靠，给她庇护。

沈荷闭上眼睛，等待着预期来的撞击和疼痛……

撞击和疼痛没有来，沈荷闭上眼睛没有看到，当她大喊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，顾子煜眼中流露出了一种煎熬与矛盾。

但是就在最后一个时机的时候，顾子煜还是猛的一下把油门松开，狠狠踩住了刹车的同时，有力的双臂转开了方向盘，将自己的车切进旁边的车道上。

猛然之间，沈荷听见耳边响起橡胶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利刺耳的声音，还有无数车流中的喇叭此起彼伏的声音。

猛烈的摩擦声之后，沈荷在颠簸里再次向前冲去，但这次，沈荷撞上的不是坚硬的车窗玻璃，而是一面柔软又干燥温暖的手掌心。

是顾子煜的掌心。

沈荷睁开眼，在两汪眼泪之后，她看向顾子煜，尽管泪眼婆娑模糊，让她看不清顾子煜的表情，但是现在沈荷已经完全顾不得管这些。

尽管顾子煜什么话都没有说，没有解释他自己为什么突然像是疯了一样试图开车去撞货车，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在最后最紧要的关头上放弃了。

车速慢了下来，他们两个平安无事，毫发无伤。

沈荷感受到顾子煜的手掌是在颤抖的，无端的，沈荷忽然理解了顾子煜的心情——他也在害怕，或者说，是在后怕。

“顾子煜……”

沈荷努力好几次，终于能够发出一点声音，这点声音听起来嘶哑、颤抖，甚至就是几个音节生硬的拼凑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