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,只要这不足一手之数的几个知情人不说,两个孩子真正的身世将永远是秘密,也让隐太子和齐王得以留下一条血脉。
寒玥看着李承钰。
天上不过一弯儿月牙,花园里也没有灯火,两人坐在假山顶上,远处宫殿的灯火照过来已经朦胧。
她却在这朦胧隐约的光线里,从身旁的少年身上,隐约看见了当年西陵漠河与自己的影子。
一方面狠心吩咐江夏王带人斩草除根,另一方面又偷偷留下两个孩子。
寒玥懂得这不是伪善,而是人心的自保本能与恻隐之心在交锋。
她不知道西陵对自己父母出手时是怎样的心境,不知道他废她丹田时是何等痛楚。
但她记得,决定在西陵清风的婚礼上动手时,她是心口绞痛的……她那时还不知道西陵清风不是西陵家的孩子,尽管他与外人私通出卖了许多家族情报,死有余辜,尽管他长大后早已变了性情乖戾虚伪,可那孩子从前乖巧叫她阿姊的过往却是抹不掉的。
相比之下,西陵漠河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,都将她的父亲当做最崇拜敬仰的人,他心头的矛盾与痛楚,又岂会比她轻省?
许久,寒玥收回视线。
笑了笑。
“也好……权当做上天有好生之德。”寒玥道。
“这么多年,我第一次将当年的事原原本本的说给人听……竟觉得意外的轻松。”李承钰道,“我本以为,师妹多少会觉得我太过狠毒。毕竟,昆仑山弟子喜欢行侠仗义,最是嫉恶如仇。”
“师兄自己不也说了吗,兄弟阋墙,手足相残,又怎会只是哪一方的错?成王败寇,所以史书上总记载失败者是如何咎由自取,成功者是如何无奈反击、顺应民意。”寒玥轻声说着,指尖在手心里轻轻磕了磕,“但人心又容易同情弱者,所以民间野史又往往会说,失败者是如何无辜仁慈,成功者是如何阴狠毒辣……实际上呢?雪崩之下,没有一粒雪是无辜的。”
“人心本就复杂,若是生在皇室或世家,这复杂程度又会更甚。内部争斗,没有谁是完全无辜的,也没有谁是完全的罪大恶极。当年的事,真要谴责谁,排着队也轮不到师兄你。”寒玥道,“所以说,修仙之路要斩断红尘呢,否则陷在这漩涡里,怕是年年月月都会受心魔侵扰,还谈什么大道可期?”
李承钰笑了笑,一时沉默。
寒玥取过他手里拿了许久的储物锦囊,站起身来:“东西我会交给李诀或蔷儿的,时候不早,我也该回去了。”
“玥师妹!”见召唤出飞剑踩上去,李承钰突然唤道。
寒玥回头。
“多谢。”他轻声道。
寒玥点点头,御剑离开。